地处三江源国家公园核心区的年保玉则。中新社记者 孙 睿摄

带有中国特色的国家公园诞生。

10月12日,我国宣布正式设立三江源、大熊猫、东北虎豹、海南热带雨林、武夷山等第一批国家公园。这是我国进一步加大力度,推进自然生态保护、保护生物多样性的切实行动。

什么是国家公园?为什么要设立国家公园?具有中国特色和特殊价值的国家公园又承担着哪些重任?

何为国家公园

纵观全球,国家公园的发展历史由来已久。

国家公园的概念最早源自美国,可以追溯至1832年,由美国艺术家乔治·卡特林最先提出。他在旅行的路上,对美国西部大开发,对印第安文明及野生动植物和荒野的影响深表忧虑。他认为,只要政府通过一些保护政策设立一个国家公园,其中有人也有野兽,所有的一切都处于原生状态,体现着自然之美,同时这些野生动植物也可以被很好地保护起来。

这个概念随即被全世界许多国家使用,虽然各自的确切含义不尽相同,但基本意思都是指自然保护地的一种形式。

尽管直到本月我国才宣布正式设立一批国家公园,但早在2008年,原环境保护部和原国家旅游局就批准建设了我国第一个国家公园试点单位——黑龙江汤旺河国家公园,我国的国家公园建设由此起步。

随后几年里,我国陆续公布和制定了国家公园相关政策。2015年,国家发改委会同13个部门发布《建立国家公园体制试点方案》;2017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建立国家公园体制总体方案》;2019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建立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体系的指导意见》。

去年,包括三江源、东北虎豹、大熊猫、祁连山、海南热带雨林、神农架、武夷山、钱江源、南山、普达措在内,我国开展了10个国家公园试点,涉及青海、吉林、海南等12个省份。本次公布的第一批国家公园皆在其中。

同时,国家公园体制也早已上升至国家战略,确立其在维护国家生态安全关键区域中居首要地位,实行最严格的保护,基于坚持生态保护第一、坚持国家代表性、坚持全民公益性三大理念。

值得注意的是,国家公园虽然称作“公园”,但与一般的公园有着明显不同。北京林业大学水土保持学院副教授贾国栋解释称,与一般意义上单纯供游览休闲的公园不同,国家公园属于禁止开发区域,纳入全国生态保护红线区域管控范围,实行最严格的保护且范围较大,面积多为1000—100000平方公里。

此外,国家公园与自然保护区也有所不同。贾国栋指出,自然保护区以严格保护为主要手段,对自然资源的保护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国家公园更强调在严格保护的前提下充分体现“以人为本”的生态保护模式,不仅强调生态环境保护,更从满足人们探索、认知自然和观赏、体验自然美景的需求出发,充分发挥自然文化资源的观赏、教育和游憩的功能,促进当地社会经济发展和使区域受益,实现环境保护与资源开发的良性互动,逐步走出可持续发展之路。

设立国家公园意义重大

历经多年探索,我国终于迎来了第一批国家公园。

“国家公园的设立符合国际、国内双重发展趋势。”北京生物多样性保护研究中心研究员郭耕在接受中国城市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一方面,设立国家公园顺应了国际趋势,虽然这种保护体制概念由美国提出,但其中蕴含的深意,如可持续发展理念、“后代人的权利远比当代人的欲望更重要”等利他性的理念都值得我国学习和借鉴。另一方面,设立国家公园也符合国内发展趋势和基本国情。现阶段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工业文明已经走到了末路,我国是世界上生物多样性最为丰富的国家之一,然而,疯狂的、不计后果的发展使前人留给我们的资源有所减少,是时候承担起保护的责任与义务了。

目前公布的第一批五大国家公园,三江源国家公园、大熊猫国家公园、东北虎豹国家公园、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武夷山国家公园榜上有名。国家林业和草原局有关负责人介绍,第一批国家公园涉及青海、西藏、四川、陕西、甘肃、吉林、黑龙江、海南、福建、江西等10个省份,均处于我国生态安全战略格局的关键区域,保护面积达23万平方公里,涵盖近30%的陆域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植物种类。

仔细观察不难发现,第一批公布的这五大国家公园都拥有重要的明星物种,如大熊猫国家公园保护了全国70%以上的野生大熊猫,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是全球最濒危的灵长类动物——海南长臂猿唯一分布地,武夷山国家公园分布有全球同纬度最完整且面积最大的中亚热带原生性常绿阔叶林生态系统,东北虎豹国家公园分布着我国境内规模最大且唯一具有繁殖家族的野生东北虎、东北豹种群。

郭耕坦言,生物多样性保护有两大措施——就地保护和迁地保护,而设立国家公园属于典型的就地保护,这五大国家公园恰好对应了我国东、南、西、北、中五大方位,均处于我国生态安全战略格局的关键区域,这样的布局极具战略眼光。

设立国家公园也有助于权责统一,改变过去九龙治水的情况,大幅度提升国土资源的管理效能。“过去,我国主要是以自然保护区为主的自然保护地体系。不可否认,它有奏效的地方,但也存在一些不足,如多头管理、交叉重叠以及没有办法保护足够多的栖息地或生态系统过程。”昆山杜克大学环境研究中心博士李彬彬称,国家公园的面积足够大,可以更好地去保护一些大尺度的生态系统过程、保护物种栖息地的连通性等。以大熊猫国家公园为例,它覆盖了大熊猫分布最重要的中心——西南山地,同时还横跨岷山、邛崃山、大小相岭等多个山系,不是单个山系的保护,而是多个山系的保护。如此一来,不仅能保护大熊猫这一旗舰物种,同时也照顾到栖息地所覆盖区域的其他特有物种。

此外,四川师范大学旅游与城乡规划研究院副院长兼总规划师李小波告诉中国城市报记者,通过国家公园的分类分级,划分保护区和试验区的空间,在品牌价值得到彰显的背景下,通过科研、教育、旅游等方式能产生一定的产业价值,与保护良性互动,实现在发展中保护、在保护中发展。

保护自然

也是保护人类自己

中国城市报记者通过对比我国与世界自然联盟关于国家公园的定义发现,二者虽然相似,但在我国的定义中还包含了另一个特点,即国家公园是保护国家重要遗传资源的种子库,是自然遗产最精华、生物多样性最富集的部分。

这样的定义赋予了我国国家公园特殊的存在价值。

著名植物学家吴征镒曾说过:“一个物种影响一个国家的经济,一个基因关系到一个国家的兴盛。”而这,这绝不是一句大话。以杂交水稻为例,袁隆平院士培育杂交水稻的基因源自野生稻,在20世纪80年代,云南省26个地方还有野生稻居群,如今其中的24个地方已没了它们的踪影。若没有这些野生稻居群,杂交水稻的研发将会遇到更多难题。可见,守护野生物种多样性,为它们打造“生命之舟”,不仅十分必要,更十分迫切。

我国幅员辽阔,陆海兼备,地貌和气候复杂多样,孕育了丰富而又独特的生态系统、物种和遗传多样性,是世界上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国家之一。作为最早签署和批准《生物多样性公约》的缔约方之一,我国一贯高度重视生物多样性保护,不断推进生物多样性保护与时俱进、创新发展,取得显著成效,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生物多样性保护之路。而设立具有中国特色的国家公园无疑是保护国家重要遗传资源的重要落地手段。

“设立国家公园在自然遗产保护方面有两层意义:一是保护,二是研究。”李小波指出,要探寻没有人类干预的情况下,生态系统中有什么基因库在增长、什么基因库在消失,比如中国古代有一种最凶猛的动物叫“能”,比其弱的才叫熊。然而,“能”已消失,大量的物种消失后,自然生态系统面临“无能”的功能,人类也就出现“无助”的困境。因此,国家公园保护自然,也是保护人类自己。

此外,在清华大学国家公园研究院院长杨锐看来,与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国家公园相比,我国国家公园的建设规模和建设难度明显不同。

杨锐认为,我国国家公园体制建设在起步阶段就具有起点高和后发优势明显的特征,可以站在国家生态文明战略的高度,吸收借鉴世界上其他国家100多年国家公园建设的经验教训,运用生态学和信息技术的最新成果,建立科学、适用的中国国家公园体系和体制。同时,第一批整合设立的5个国家公园平均面积为46000平方公里,总体占地规模庞大、个体国家公园占地范围巨大是我国国家公园建设的显著特征。虽然我国的土地制度建立在社会主义公有制基础之上,但国有土地、集体土地叠加不同形式、不同年限的土地承包制,也造成我国国家公园建设地区土地权属的复杂程度世所罕见。

《 中国城市报 》( 2021年10月18日  第03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