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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中东搞科创:疫情后涌入很多华人,不讲好本地故事难成功

2023年12月06日 16:02:22 来源:澎湃新闻 作者: 张静

·“阿联酋敢快速试错,它把政府当创业公司一样运营,同时又按照非常现代的金融监管方式监管Web 3.0。”“他们会投入政策、资金等各项支持,不计成本把AI作为国家政策推进。”

·“没有清晰的中东战略,贸然来到中东募资,只会折戟而归,只有扎根中东才能捕捉到中东机遇。扶持只是锦上添花,很难雪中送炭,因此核心是必须了解本地生态,开发出经得起市场考验的商业模式,然后再向当地政府体现出深入本地的决心。”

在迪拜生活了8个年头的“90后”朱修颉,这些年见惯了中国创投机构和创业企业在中东来来往往。在中东掘金,要打动“中东土豪”,需要一个中东故事。

“如果创始人、CEO都在中国,只是换个壳、换个皮肤、换个文字、换个翻译,对中东市场和文化没有清晰了解,就贸然做一些所谓的本地化,想拿下中东市场,失败率极高。”1994年出生于陕西榆林的朱修颉如今是Dhow控股集团(Dhow Holding)首席执行官,在迪拜运营着两家科技公司,从事科技互联网投资。

他曾在2015年前往迪拜工作,是阿联酋总理办公室的第一个华人。从2016年“拿着锤子找钉子”开始在中东人工智能方向创业至今,见证了中东地区科技互联网生态从0到1。除了不断创业,他也参与到早期投资中。目前无论是沙特还是阿联酋,其加速器和孵化器均为强政府引导。但这几年,中东的整体科技投资趋势是“不再全世界乱撒钱了”。

朱修颉表示,目前沙特所有的投资都全面转向必须落地本地。而阿布扎比持半开放战略,一部分资金可在海外投资,另一部分希望企业在阿布扎比落地,目前阿布扎比最顶级的两个投资机构是阿布扎比投资局和穆巴达拉(Mubadala),两个主权基金分别由两位不同的阿布扎比王室成员控制,分别是阿联酋副总统谢赫·曼苏尔和阿布扎比副酋长谢赫·塔努恩,这两位王室成员也是亲兄弟。迪拜政府难以像沙特和阿布扎比这样将资金大规模配置到科技公司,因此迪拜政府的投资方式多为政策支持。周边国家中,卡塔尔、科威特、巴林呈现相似情形。

同样生活在迪拜的Web 3.0技术研发者李伟介绍,沙特王储小萨勒曼(默罕默德·本·萨勒曼,简称MBS)常引用一个词:经济泄漏。“沙特每年都会给本国国民发津贴,尤其是王室家族、中产,发得比较多。但这些人不事生产,每年拿到钱就去欧洲消费。”但实际上“肉要烂在锅里,钱要花在本地”,李伟认为,来中东募资的中国企业和中国投资人要抱着“入赘”的心态,人和技术扎根中东,中东才愿意投资,“整个中东,包括阿布扎比、利雅得,都是同样的思路。”

朱修颉说,没有清晰的中东战略,贸然来到中东募资,只会折戟而归,只有扎根中东才能捕捉到中东机遇。扶持只是锦上添花,很难雪中送炭,因此核心是必须了解本地生态,开发出经得起市场考验的商业模式,然后再向当地政府体现出深入本地的决心。

刚来中东时,朱修颉感受到中东犹如一潭死水,迪拜没什么科技公司和风投。这些年,中东想做阿拉伯人自己的人工智能(AI)、云服务、数据中心。朱修颉表示,在人工智能方面,沙特和阿联酋砸钱培养新一代AI学术研究。过去一年,全世界显卡短缺,沙特、阿联酋都加入了显卡购买阵营,作为战略储备供给给大学、研究机构、商业公司。阿布扎比技术创新研究所今年还发布了Falcon大模型,一度超过了一些市场主流大模型。在Web 3.0方面,迪拜已成为Web 3.0在北美之外最核心的区域之一,全世界十大交易所中,大约有5家总部设在迪拜,大量创始人和投资人活跃于中东。这里采取最激进的Web 3.0金融监管,监管模式比新加坡超前一步。

如今的朱修颉依然看好中东的发展,“中东现在还不太卷,大家看好的其实是他们中立的环境、下决心的改革和手上很多热钱支撑改革,这是大家看到的机会。”而他也打算长期生活在那里。

Dhow控股集团(Dhow Holding)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朱修颉。

以下是澎湃科技(www.thepaper.cn)与朱修颉的对话实录,略有删减。

中东科技互联网生态从0到1

澎湃科技:你是阿联酋总理办公室第一个华人,2015年是什么契机让你决定去迪拜?

朱修颉【Dhow控股集团(Dhow Holding)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我从2012年就在西安交通大学人工智能与机器人研究所研究计算机视觉,后来准备去美国读博,结果去了迪拜酋长的战略咨询机构“猎鹰国际”的迪拜商业精英项目,这个项目一半是学术研究,一半是政府工作,在迪拜政府轮岗。我当时被选中去了阿联酋总理办公室,在那工作了一年。

2015年,中国互联网公司已经白热化了,但中东像一潭死水,迪拜没什么科技公司和风投,有一些信号,但整体没那么激动人心。我本来只打算待一年,后来看到迪拜政府的决策方式和效率,以及2015年时展现出的科技转型决心,当时觉得中东在爆发的前夜,所以我决定在中东生活。

澎湃科技:后来做了哪些工作?怎么走上创业和投资之路?

朱修颉:项目结束后,我在阿联酋航空做了一段时间数据科学家,2016年直接创业,成立 Machine Colony做计算机视觉,从安全、安防到医疗,很快拿到了很多订单,顺利得到迪拜政府支持,入选迪拜政府的第一届加速器,2018年被阿布扎比的一个家族办公室收购后,开启了一轮轮创业。

迪拜是世界上最大的港口之一,在迪拜能看到各种各样的物流和商流。2019年我在迪拜做了一家B2B的贸易公司TRADE X,为卖家和买家提供交易场地,提供贸易合规等辅助贸易的各种便利设施,相当于搭建数字化跨境贸易和金融物流系统,我们最开始做通用跨境贸易平台,后来转型到只做汽车贸易的跨境贸易平台。2020年初这家公司融资1.5亿美元。

目前在第三轮创业,同时运营两家科技公司,一家是直播电商平台,另一家提供电商直播需要的技术服务,包括数字人直播、语音转录等。我在中东投了七八家科技互联网公司,主要是天使轮融资和种子轮融资。

这些年我在中东看到了科技互联网生态从0到1的发展,见证了中东海湾国家4亿人口这样一段历史,尤其是疫情之后越来越多的中国公司也过来了。

澎湃科技:2016年左右中国也有一批企业在做人脸识别。

朱修颉:西安交大体系出来的人主要是计算机视觉方向,自然语言处理方向的人比较少。2016年中美计算机视觉研究几乎是一个量级了,我在大树底下好乘凉,中美已经卷到非常高的高度了,我到中东后发现中东没有这些。当我配置给迪拜政府AI方向时,发现我的竞争对手是IBM和微软,IBM和微软还在用他们云服务上的老技术。那时候商汤、旷视的新技术已经出来了。所以相当于我拿着最新的计算机视觉产出,在中东轻松打败我的对手,感觉很爽。再加上迪拜政府也想扶持一家总部位于迪拜的本土公司,所以我们拿到了迪拜政府的订单。

其实那个阶段,我们都只是一群工程师,拿着锤子找钉子,所以从安防、医疗这几个显而易见的领域切进去。中东整体落后半拍,我赶上了时间窗口,加上自己的研究功底,所以比较幸运。

当时公司也遇到了瓶颈期,我们很难产品化。我们覆盖各个领域,拿了很多订单,现金流看起来也很健康,但隐忧在于,AI产品化非常困难,如果没有快速深耕一个专业领域,就会逐渐变成一家咨询公司,而不是产品化公司。我们当时花了很多钱做产品化,但进展不顺利。刚好有人想买我们的公司,内外部因素下,我们决定退出公司,去看更多的机会。

中东加速器强政府引导

澎湃科技:风险投资和加速器方面有哪些经历?

朱修颉:我在阿联酋总理办公室时参与了迪拜未来基金会的设计构想和前期执行。2016年迪拜政府成立迪拜未来基金会,政府引导的种子轮投资投向了创业公司。迪拜未来基金会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加速器,另一部分是早期投资基金。

我们2015年把全世界的加速器和孵化器参考了一圈,最终设计了一个适合迪拜政府区域发展的加速器,叫迪拜未来加速器,这是迪拜第一个政府支持的孵化器,一部分是孵化早期创业公司,另一部分是帮大公司本地化。加速器第一期孵化了很多无人驾驶、区块链、Web 3.0公司。美国的超级高铁公司Hyperloop One当时就是通过加速器第一期引入了中东,拿到了中东最大港口公司的投资。Web 3.0领域的ConsenSys也在2016年引入了迪拜政府。

我们刚到迪拜时,只有四五家加速器和孵化器。到今天为止,会看到非常多政府引导的孵化器和政府引导的加速器。阿布扎比目前最大的加速器叫 Hub71,沙特目前还有AI方向的加速器叫Gaia,专注于AIGC,Gaia有2亿多美元要在两三年时间里引入300家AI创业公司,每个入选创业公司会得到10周孵化期,10周时间给到签证、住房、办公室、津贴,确保10周稳定落地。

加速器和孵化器使得在中东很好拿种子轮融资,很多阿拉伯人和本地人开始做早期创业尝试,有便宜的共享办公空间、灵活的政策,中东的科技生态在过去几年逐渐发展壮大。

目前无论是沙特还是阿联酋,加速器和孵化器都是强政府引导的,不像中国和美国已经形成了纯市场化的加速器。但这些年确实把中东的科技生态和氛围、创业信心都带起来了。强政府引导的优势在于能拿到很多政府资源,政府引导的加速器有能力直接给到创业公司很多政府订单,政府有更多的资金和人脉介绍认识本地各种各样的潜在合作伙伴。劣势在于创业很难让政府引导,迪拜政府做了很多尝试,比如做过3D打印加速器,但没有孵化出成功案例。当政府想引导一个方向,如果它没有深入研究好这个方向的可能性,可能所有投入都是徒劳。所以最理想的加速器模式还是成功的创业者退出之后,重新引导新的创业者,既能传授创业者经验,又能给到更多支持。

沙特、阿联酋的科技投资战略

澎湃科技:阿联酋(如迪拜、阿布扎比)、沙特(如利雅得)和卡塔尔等中东富裕国家政府近年来吸引科技创业的动作和趋势有哪些?

朱修颉:从早期科技投资来讲,早期科技投资风险高,很难赚到钱,需要政府引导。对政府来讲,投种子轮或做孵化器、加速器往往是赔钱的,但引导了生态。目前中东的天使投资以及加速器的投资回报都挺一般的,所以还是靠政府的强引导。在这个方面,迪拜政府、阿布扎比政府、沙特政府,包括卡塔尔都花了很多资金做种子轮投资、修建物业场地。

从整体科技投资和科技生态来讲,很多成熟公司或科技巨头来到中东。针对这些公司,沙特、阿布扎比和迪拜呈现出不同形态。

目前沙特所有的投资都全面转向必须本地落地。沙特投资的公司,区域总部必须搬到沙特。中国AI企业拿到沙特投资后必须培养沙特的AI人才,支持本地教育,为政府做更多定制化服务。沙特的投资策略是:我会给你很多钱,但你目前所有的生态必须搬来沙特。这是软银拿了沙特这么多钱以及疫情之后,沙特转向了这样的投资策略。

阿布扎比是半开放战略,一部分可以在海外投资,企业不一定非得搬过来,但另一部分又希望企业在阿布扎比落地。阿布扎比最顶级的两个投资机构是阿布扎比投资局和穆巴达拉。阿布扎比投资局做全球资产配置,根据法律它不能投海湾国家的任何项目,所以听不到阿布拉比投资局投资任何阿联酋或中东的公司。阿布扎比投资局百分之六七十的资产都配置到了北美,他们更愿意投北美的成熟期项目,投中国项目的资金不超过5%,而且大量资金是投到A股指数基金或港股指数基金等稳健金融资产,并不是中国的科技投资。穆巴达拉可以全球投资,偏向于科技风险投资,他们更愿意投一些中国公司,直接投了10来家中国公司。但从政治上讲,这两个主权基金分别由两个不同的王室控制,这两个王室也是亲兄弟。他俩都是阿联酋和阿布扎比现任酋长的亲兄弟,他们互相有微妙的竞争,但又是一家人。

迪拜政府有钱,但迪拜政府很难像沙特和阿布扎比这样把资金大规模配置到科技公司,所以迪拜政府的投资方式更多的是政策支持,你很难从迪拜政府拿到钱。但迪拜的优势在于,过去二三十年发展中已经形成了非常令人兴奋的生态环境,人们哪怕拿不到融资,也愿意来迪拜生活,迪拜和上海、纽约、巴黎、伦敦没有什么区别。迪拜的法律体系、政策法规非常全面,大家愿意直接来迪拜投资,所以迪拜收到的净投资可能要比投出去的钱还多。

周边国家中,卡塔尔、科威特、巴林呈现相似的结果,但它们的体量相比沙特、阿布扎比、迪拜小很多,所以它们大概处于三者间的某种形态。

采取最激进的Web 3.0金融监管

澎湃科技:在金融科技、Web 3.0方面,中东几国的发展环境和态势如何?政府的监管态度以及企业的最新动向又是怎样的?

朱修颉:迪拜已经是Web 3.0在北美之外最核心的区域之一了。新加坡是投资机构偏多一点,Web 3.0的全世界十大交易所中,可能有5家的总部都在迪拜了,而且有大量创始人、投资人活跃于中东。欧洲其实体量不大,最大的体量在亚洲,亚洲区块链的核心是迪拜、新加坡,中国香港现在在奋力赶上来。

澎湃科技:中东政府的监管态度如何?

朱修颉:非常开放,有序地开放,他们一直在研究最新的监管是怎么样的,一直要比新加坡超前一步。在阿布扎比和迪拜做Web 3.0的金融监管之前,他们就非常清晰地调研了新加坡、马耳他、日本和美国的监管方式,他们要确保自己是发达经济体或主流国家里最激进的监管,会比这些国家激进两步,但不会太激进到搞乱自己的经济。在加密资产交易所币安来迪拜之前,他们就把监管开放到了比新加坡激进一两个维度的程度。以前发区块链或者加密货币交易所牌照的都是一些岛国,不会让人把他们当做正经的玩家或监管机构,而阿联酋是第一个被主流认可非常积极地推进加密货币监管的国家。阿布扎比国际金融中心不光是发牌照,阿布扎比政府已经有一套相对成熟的监管框架,包括怎么认定虚拟资产,怎么认定是金融衍生品还是大宗商品。很多顶级咨询公司帮他们做调研,形成了监管框架。

讲一个插曲,我在阿联酋总理办公室工作时做了一个区块链政策,从立项到正式公布花了4个月时间。他们的政策更新速度快,试错态度强,小国家的政策错了也没事,及时调整过来就行。阿联酋敢快速试错,它把政府当创业公司一样运营,同时又按照非常现代的金融监管方式监管Web 3.0。

澎湃科技:AI、供应链也是中东关注的方向。在AI方面,特别是今年生成式AI爆发以来,中东几国有无新的动作?

朱修颉:AIGC是过去一年的热点,过去五六年时间中东都在积极布局AI各个赛道,人才和教育机构储备丰富。比如沙特的阿卜杜拉国王科技大学有非常多的AI研究者,很早就布局人工智能研究。在阿联酋,以阿布扎比酋长命名的一所人工智能大学叫穆罕默德·本·扎耶德人工智能大学(MBZUAI),他们砸了非常多的钱来培养新一代的AI学术研究,从卡内基梅隆大学、斯坦福大学挖了很多人,清华大学每年也有学生交换到阿布扎比做基础科研。阿联酋现在有人工智能部部长, 接管阿联酋的AI,培养AI人才和投资。

阿布扎比王室大概在2016年、2017年时对AI展露出浓烈的兴趣。在商业化层面,阿布扎比技术创新研究所(Technology Innovation Institute,TII)有资金,有研究功底,一方面有学术背景,另一方面有各种成果转化,在生物医药、人工智能方面有非常多的突破和落地。阿布扎比人工智能公司G42以AI起家,后来变成了把医疗、生物研究也归入G42体系的大型国企。G42旗下有100多亿美元的基金,CEO是华人,人工智能的基础设施非常多。过去一年,全世界显卡短缺,沙特、阿联酋都加入了显卡购买阵营,中东购买了大量显卡作为战略储备,供给给大学、研究机构、商业公司,有很多最新AI研究在陆续进入应用层或向世界公布。今年ChatGPT火了以后,TII发布了一个大模型叫Falcon,在那个时间点超过了市场主流的一些大模型。

从政策来讲,他们想做阿拉伯人自己的AI、云服务、数据中心,涉及国家安全战略储备时会不计成本投入。他们有很多资金在做科技自主化,人工智能、航天、生物医药都在自主化。中东其实会采取取两边特长的方式,既和中国合作,也和北美合作,吸引人才研发自己的技术,他们会投入政策、资金等各项支持,不计成本把AI作为国家政策推进。

扎根中东才能捕捉到中东机遇

澎湃科技:国内创投机构扎堆前往迪拜募资,你说过中国资本和创业企业在中东需要一个中东故事。

朱修颉:大部分中国投资机构来这边,其实没有思考清楚清晰的中东战略,也就是在中东长期做什么。他可能只想来中东募资然后回国,这种企业一般会折戟而归。可能有几家能拿到投资,比如红杉。但一个完全年轻的中国美元基金刚来中东募资,如果历史记录一般,没什么经验,募资概率会很低。从本地生态来讲,本地的华人基金很少,阿里旗下eWTP基金和沙特主权基金合资做了一个新基金“易达资本”,这算一家。但这是一个机会,让中国的投资人了解中东的商业模式和演进路径。

中国创业者这么多年也突飞猛进,最开始的这批创业者都是大企业出来的,比如中兴出来的杨涛创立了Yalla ,做社交和游戏,后来纳斯克上市。阿里出来的黄珍创立了iMile,解决中东电商物流最后一英里派送问题,后来拿到了本地政府的投资。这是比较成功的本地华人创业案例。更多的华人创业者在本地还处于比较早期,A轮或种子轮阶段,在科技和互联网领域做各种尝试。

但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中国创业者拿到了本地的种子轮投资,扎根中东才能捕捉到中东的机遇。我看到这么多中国公司来来去去,如果创始人、CEO都在中国,只是换个壳、换个皮肤、换个文字、换个翻译,对中东市场和文化没有清晰了解,就贸然做一些所谓的本地化,想拿下中东市场,失败率极高。To B、To C的商业机会,你不深入本地,很难成功。

疫情之后涌入了非常多的华人人才,我很有信心接下来两三年会看到越来越多的华人在中东占据一席之地。目前说实话,这个区域的华人创业者和欧洲比在数量和质量上都会差一些,但越来越多的顶级华人创业者涌入AI、Web 3.0、传统互联网、生物医药,甚至是制造业。将来几年我们会看到,华人来到这儿,瞄准本地市场,做一个成功的本地商业模式。我已经看到了一些新兴的曙光。

澎湃科技:想去中东掘金,中国科技创业公司和中国投资机构要注意什么,避免无功而返?

朱修颉:首先认清中东的形态,有一个清晰的中东战略。沙特和阿联酋可以作为中国创业者跳到全世界的跳板,作为中国之外第一个海外总部。来中东创业,并不是拿钱回中国,而是要么直接搬来中东,要么搬一半的人来中东,科技成果转化到中东。中东要求你本地落地,中东也不傻,欧美市场比中东市场大很多,他们很喜欢你拿中东做跳板去扩展欧美市场,这是他们喜欢的一种方式。

核心是一定要了解本地生态,商业模式本身在市场上是可行的。中东竞争没那么激烈,但依然有竞争,扶持只是锦上添花,很难雪中送炭,所以商业模式要经得起市场考验。然后再给当地政府体现出要深入本地化的决心。有些信号很关键,并不是要有多么豪华的计划和展示,更多的是要让人家感受到,一方面经得起市场考验,另一方面让人觉得你是真正考虑长期落地中东的。在这几个因素之下,我觉得在中东会有非常大的前景。

澎湃科技:你会一直待在迪拜吗?

朱修颉:我非常看好中东的发展,喜欢这边的生活方式,也很喜欢这里的商业环境,所以会长期生活在这个区域。中东未来的增长势头好,并不是说现在就很强了。中东现在还不太卷,大家看好的其实是他们中立的环境、下决心的改革和手上很多热钱支撑改革,这是大家看到的机会。

责任编辑:陈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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