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幅壁画《金山岭晨光》。

2001年,郝军绘制人民大会堂壁画《金山岭晨光》。

2020年,时隔19年,郝军再次绘制《金山岭晨光》。

【人物简介】

郝军,当代艺术家,现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书画高研班导师,曾多次参加国家重点项目的艺术创作与设计任务;2001年为人民大会堂“国门第一厅”创作绘制大型长城壁画《金山岭晨光》和中国画《白洋淀晨曦》,2003年为西柏坡纪念馆策划创作大型雕塑《新中国从这里走来》,其作品受到社会广泛关注。

蜿蜒曲折的长城在崇山峻岭间或隐或现,在变幻莫测的风云中似乎要奔涌而来;及至到了面前,在最险峻的一处峭壁上,一段苍凉的残垣披着金色的晨光,把天空映成了一片金红;峡谷中,苍松如翠,百鸟翔集,酝酿着无穷新生……

这幅名为《金山岭晨光》的恢宏巨作,在人民大会堂河北厅的正中。河北厅在人民大会堂中素有“国门第一厅”的美誉,既是人民代表商榷国家大事的地方,也是历来国家级重要领导对外会谈及接待新闻媒体的重要厅堂,很多重要会谈都是在这里进行。因此,该厅和厅中的这幅壁画,几乎每周都要在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中出现。《金山岭晨光》的作者和悬挂它的这座厅堂的设计者是同一个人——郝军。

为创作登金山岭百余次

2000年,年仅33岁的郝军担纲设计人民大会堂河北厅。河北厅主体装修工程完工后,还有一项重要工作要做,那就是为整个厅堂添置增色的巨幅壁画。完成壁画的任务最终也落在了郝军头上。

最具挑战性的是大厅的壁画,整幅壁画长10米,高6米。当时,壁画的主题内容已经确定为长城。河北境内有数段长城,是全部表现还是选取重点?参与人员众说纷纭。为了对长城有一个整体的印象,郝军从河北张家口的大境门开始一路向东现场勘察,经金山岭、喜峰口、山海关到老龙头,每一处长城故迹前,他都要长久驻足、深深思索。

勘察过程中,郝军发现金山岭长城是河北段长城中最原始、最独特、最挺拔险峻的一段,非常具有代表性。“金山岭长城上的许多建筑设施在其它段长城上看不到,如库房楼、障墙、刺枪口、观敌楼等,而且还有一座宏伟高峻的望京楼。在望京楼上面点起烽烟,北京就能看到,具有保护首都北京的典型意义……”郝军回忆说,经多方考虑,壁画的内容最终确定为金山岭长城。

郝军告诉记者,为了选取金山岭长城最为壮丽的景象,他曾前往金山岭不下百次,时间跨度更是长达两年。春夏秋冬,不同的季节里都能看到他在长城上徘徊的身影,他在寻找描绘长城的最佳角度。每次去金山岭,他都要呆上好几天,早晨的金山岭、傍晚的金山岭,晴天下的金山岭、雨后的金山岭……各种不同的画面都留在了他的相机镜头里,也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为了能看到凌晨的金山岭,郝军曾租了两件军大衣,在山上烽火台过夜。他回忆说,当次日凌晨看到旭日东升、阳光刺穿云层时,蜿蜒起伏的长城就像飘落在万山丛中的一条黄金带,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忽隐忽现;那一座座敌楼,在阳光的映照下,就像镶在黄金带上的一颗颗珍珠。“当时我还是忍不住留下了激动的泪水。”郝军说。

精益求精改稿逾千遍

回忆创作《金山岭晨光》壁画的整个过程,郝军坦言不易。40多位艺术家参加壁画招标会,满满坐了四排,而这40位又是从全国200多位艺术家中遴选而出的精英。当时坐在招标会第四排的郝军,只能看到前面一排白发苍苍艺术家的后脑勺。

“我创作金山岭长城壁画时,画稿小改了1000多遍,大改了300多遍。每次修改,是哪位领导和专家的意见,什么原因,我都必须要详细记录在案,会议纪要摞起来有这么高。”郝军用手比划了一下,足有两尺厚的样子。

郝军告诉记者,当时有很多参加招标的艺术家因为工作强度大,身体吃不消而陆续退出。郝军坦言,在此问题上自己也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但最终还是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在郝军被正式委托承揽这项工作的前一天,他的女儿出生了。“妻子在怀孕的时候,我就开玩笑说,要是生个男孩,就起名叫‘郝会堂’,要是女孩就叫别的名字。”郝军回忆说。

女儿的出生给郝军带来了无限的快乐,也带来了更大的工作压力。关于当时的情景,郝军记忆犹新:孩子在床中间,术后的妻子躺在床的另一侧,常常是顾此失彼,还要见缝插针地画图纸。这样的生活和工作状态持续了将近8个月的时间。

胸中有丘壑,下笔如有神。“做这样极具挑战性的工作,一定不能急,要心情轻松,急了笔下就拘谨,画面就活不起来,画也就死了。”郝军说,虽然计划时间紧,各方面一催再催,但自己还是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才把壁画作完。

艺术人生需要定力

巨幅壁画《金山岭晨光》的成功创作,成为了郝军艺术事业的一个重要转折点。此后的两年间,郝军先后担任了河北省会议中心和耗资6.4亿元建设的一宫人民会堂艺术总设计,并参与了中国国家图书馆、北京故宫博物院改造等国家级重点项目的设计工作。2003年,他又在西柏坡纪念馆改陈项目设计的竞赛中一举囊括6项金奖。

郝军认为,壁画《金山岭晨光》的完成也是对其艺术人生的一次重要精神洗礼。“它让我意识到,定力、毅力和耐力,对艺术家而言是一笔不可多得宝贵的财富。”郝军说。

在郝军位于北京市朝阳区的工作室里,郝军的助理告诉记者,不外出的情况下,郝军每天早上6:00都会准时到工作室来,一直画到中午12:00,吃完中午饭稍作休息后,再继续投入到创作中。“这种工作状态一般会持续到下午4:30左右,因为这时光线不好,看颜色就不准了。所以这时候他通常勾一些小稿子。”助理说。

郝军坦言,自己的作品在业界不算高产。“比如有的作品,我需要历时5年才能完成;历时较短的画作至少也需要3个月的时间。”郝军认为,在当代艺术界,由于市场经济的逐利效应,不乏一些创作者急于将作品“变现”,导致一些粗制滥造的艺术作品流入市场,这从根本上来说是创作者缺少耐力和定力。

郝军告诉记者,在所有的艺术家中,他对荷兰印象画派大师梵高最为欣赏。“梵高能守住贫穷,耐得住寂寞。他那么热爱艺术,热爱生活,我觉得他应该是我们艺术家的榜样。”郝军说。(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 中国城市报 》( 2020年10月19日  第12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