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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在老城与新城之间

2024年03月04日 15:54:52 来源:中国城市报 作者:李晓

一座城市内,老城与新城缱绻相拥。繁华新城,宛如璀璨在灯火里的丝绸华服;古朴老城,恰似烛光中老祖母编织的棉布衣衫。这两件衣裳披挂在城市身上,构成了一座城市既沧桑又年轻的面容。

我在一座城市的老城与新城之间穿行,犹如在时空切换之中经历不同的梦幻场景。老城有斑驳老墙、雕花木窗、青苔老巷、铜钱古画、灰瓦青砖、线装书、缝纫机,当然还有憨憨的歪脖子树,在云天之下的婆娑光影里,柔柔摇曳着一座城的岁月流光。

在老城里,我有几个栖息于心的老友。比如住在老城一条巷子里、写古体诗的柳先生,他极瘦,瘦得皮包骨,皮囊里裹着的,却是一颗清寂而狷狂的老灵魂。柳先生大多时候身着旧式对襟布衣,穿布鞋,远远望去,仿佛从旧时光的隧道里走来。

记得有一年除夕,我去老巷子里看望柳先生,彼时他正在炉子上炖海带鸭汤,砂锅里“咕嘟咕嘟”响着。聊了一会儿,我起身要走,柳先生说:“你就陪我吃顿年夜饭吧。”柳先生家里就他一个人,妻子随女儿女婿到海南度假过年去了。柳先生执意不去外地过春节,他对我说:“我要守着我的老城过年啊!”我陪柳先生吃了他做的简单年夜饭:一钵海带鸭汤,一碗腊猪头肉,一盘凉拌三丝,一碟泡菜。那年这座城市还没有禁止燃放焰火,吃罢年夜饭,我陪他走上老屋楼顶燃放焰火。我拿着焰火棒,柳先生擦燃火柴点燃须子,焰火腾空而起,如长蛇信子“咝咝咝”窜向夜空。片刻璀璨,烟花转瞬散去。在清冷的夜里,我与柳先生在巷子里辞别。他突然转身过来,一把紧握住我的手说:“人生沉浮,繁花过眼,我就只有你这样一个朋友了。”昏黄灯光下,我望见柳先生的幽幽眼神,恰似夜里床头猫的眼神,我顿时心惊不已。柳先生这样待我,我有不能承受之重,觉得辜负了他。因为我也只是在寂寞时顺便去看看他,在他的房子里,我有时还心不在焉的。4年前的那个秋天,柳先生突发心梗逝世,灵魂从老城的那条老巷子里腾空而去。而今,当我在老城散步,走过那条巷子时,还会在柳先生的老屋前驻足停留一会儿。

新城里,幢幢高楼不断抬高着天际线,也刷新着人们的视野。当年,我也是从老城搬到新城居住。一棵老树即使繁花落尽,它的根须依然顽强盘踞在老城人心里。这些年,我总要找机会和曾在老城一同居住过的一些街坊邻居聚一聚,喝点老酒,叙叙家常。有年腊月,当年的街坊们吃饭过后,信步走到熟悉的老城街区里,留下了一张难得的大合影。3个月后,老城部分街区新建改造,在挖掘机的轰鸣声中,老房子腾起阵阵尘灰,我和老王拾起一块旧砖作纪念。至今我还时常摩挲着那旧砖,就像抚摸质朴的从前。

老城处处有“包浆”,适合怀旧,适合独行,适合“细嚼慢咽”;新城处处有美景,适合消费,适合聚会,适合“大快朵颐”。新城有学校、超市、医院、书店、剧院、体育馆、广场,日新月异的变化满足着大家对高质量生活的丰富需求。老城呢?那些老街老房、草木家当,在往日生活燃烧的漫漫烟火里,留存着昔日的温度、记忆的温度、人心的温度,成为一座城市的情怀底色。

老城的纹理,新城的姿容,赋予一座城市历史的重量。记得那年,我去拜访有着2500多年历史的白发苏州。在老苏州城里,有明代以后的私家园林270多座,每一座都精致到骨子里,建筑疏朗,槛曲廊回,水木明瑟,庭宇清旷。满大街的银杏树、香樟树,把苏州老城笼罩在宽阔绿荫里。在苏州十全街上,有家老苏州茶酒楼,古风十足。作家陆文夫撰广告:“小店一爿,呒啥花头。无豪华装修,有姑苏风情;无高级桌椅,有文化氛围。”楼前,一副楹联是:“一见如故酒当茶,天涯来客茶当酒。”呼应了此楼的“茶酒”二字。十全街上,书坊画廊遍布,这里是苏州著名的文化街。出了老城,我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座崛起的现代化新城。在其中,我看到的则是新苏州的亮丽风景,看到的是智慧化、便捷化的幸福民生画卷。留得住过去,闯得出未来,这是老城与新城和谐共融的典范。

穿行在老城与新城之间,我似乎更懂得了什么是积淀,什么是前行。

《 中国城市报 》( 2024年03月04日  第16 版)

责任编辑:越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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