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衬衫、浅咖色长裤，再配上精致的发型，4月22日下午，演员陈数宛如一道明媚的春光出现在第15届北京国际电影节大师班“表演公开课”的舞台上。在一个半小时里，她用自己演过的影视作品的片段为例，讲述了演员和“空间”之间的关系，这场名为“入戏之道：表演艺术的多元创作空间”的主题演讲，让台下的上千影迷们听得如痴如醉，充分感受到了表演的巨大魅力。

二十年前凭直觉演活了黄依依

“很荣幸被邀请到北京电影节大师班课的场域中来，很荣幸也很忐忑。”陈数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开门见山地说，空间其实是演员在表演当中需要非常注意的一个分寸问题。随后，现场播放了陈数二十年前主演的电视剧《暗算》第二篇章“看风”中的两个片段：一个是她饰演的黄依依和柳云龙饰演的安在天第一次见面；另一个则是两人熟悉后的亲密片段。

陈数解释，在第一个片段中，男女主角初次见面并自我介绍，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个非常正常的男女异性之间的距离，“通常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差不多1米，这种距离是安全而得体的。”不过在安全距离下，两人的肢体语言依然有很大不同，“黄依依作为一个自信且骄傲的科学家，她要争取自己的权益，她的形态是坚定不动的，而安在天却是要离开。”陈数透露，拍摄时自己甚至还下意识地用扭转身体来体现人物的心理，“事实上，这些细节都不是刻意设计的，而是下意识的动作。”

而到了第二个片段，虽然两人离得很近，但心里都在打着算盘，这时候角色的眼神就特别重要。“这场戏只能靠眼神来演。”陈数解释，虽然片中安在天和黄依依不是恋爱关系，但黄依依却一直在爱着安在天，“所以她的眼睛是无畏的，一直投向对方，我记得自己演的时候想起了那些经典电影中女性在爱情关系中自由奔放地爱着对方的样子，今天回头来看，黄依依眼睛里应该还带有挑衅的热烈的具有进攻性的爱意表达，达到了我心目中黄依依该有的自信状态和情感表达状态。”

虽然黄依依这个角色让很多观众记住了陈数，但她坦诚地说，自己当年还年轻，不具备像今天如此强大的分析能力，“我抱歉地告诉大家，当年我就是凭借直觉在演戏。”但她也骄傲地说，这个电视剧验证了自己作为一个演员的直觉能力，能判断出一部作品的底色如何，“我认为黄依依这个人物是透的，她没有我们世俗人当中的自我关闭感，所以她才会在那个时代和其他人格格不入，这也导致了她的悲剧。”陈数说。

刚开始拍片就能遇到《暗算》这样的好剧本和黄依依这样的角色，陈数觉得自己很幸运，“我当时在拍摄现场就是做一个自由的黄依依，就如同做自由的陈数一样，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演员不能太依赖幸运

不过作为演员，并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像黄依依这样的角色。陈数认为，当演员遇到跟自己个人特质很匹配的角色时，只需要做真实的真我，“但大部分时候我们不能依赖幸运，我们还是要研究一些方法和一些他人的经验，甚至自己要去尝试，如此才能演好角色。”

而在2018年播出的电视剧《和平饭店》中，陈数饰演的陈佳影和雷佳音饰演的王大顶假扮成夫妻，共同阻止日军的细菌试验。陈数现场播发的一个片段是两人在饭店狭窄空间里商讨如何逃脱的戏。

陈数透露，拍摄时自己建议将这场戏换一个方式来演，就是假装两人在调情，给周边人以假象。“我是一个对空间非常敏感的人，如果导演不提出更多想法，作为演员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空间。”陈数说，这场戏一方面陈数要保持自己的笑容、体态、神韵必须是风情的、妩媚的和迷人的，但在角色的脑子里，都要清清楚楚知道接下来的行动计划，“这是表演上的双重结构，很微妙，这说明有时候演员演戏的分寸感跟空间是很有关系的。”

我一直在表演的战场上

在陈数看来，空间不单单指的是物理距离，也可以是人物性格的空间，“影视作品很容易忽视最真实最人性化的各种灰度空间。”在2023年播出的电视剧《不完美受害人》中，陈数饰演一个遭遇丈夫出轨的妻子。陈数直言，随着年龄越来越成熟，对于剧本的挑选不再停留在表演层面，而是希望作品对生活现状有反思和表达，能塑造更加丰满的人物形象。

陈数指出，当辛路接替丈夫成为公司老总时，她在走进办公室大门前还有点含胸，但一走进办公室，她立刻抬头挺胸，“这个动作看似不经意，却是我精心设计。”

陈数认为要想当一个好演员没有捷径。“大家今天看到的我如果在某些方面有一定的成熟度，那是因为我一直在战场上，一直在实践中。演技只有通过不断的练习和实践，才能够得到验证。”

陈数从来不惧怕新的类型和角色。在2019年公映的电影《长安道》中，她首次挑战大银幕反派角色林白玉，“这是一个蛇蝎美人。”陈数笑道，林白玉跟那些妖娆的蛇蝎美人不同，她不但是一个电视节目的主持人，平常还喜欢射击，“这个角色非常大胆，你要说她对我有多合适谈不上，但这一定是作为演员迈出的很重要的一步。”

而在2021年公映的电影《峰爆》中，陈数饰演项目策划人、女性基建工作者丁雅珺，这是一个性格沉静干练的角色，尤其是影片最后，在决定是否要炸掉隧道时，是她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从而避免了重大损失。陈数说，自己很喜欢这个角色，“我很喜欢女性在职场上那种职能第一性别第二的展现，这会让一个人光芒四射。”《峰爆》这部电影也让陈数体会到了演员表演和摄影机镜头运动完美配合带来的空间上的韵律感，“哪怕我已经是比较成熟的演员，我依然在不断地学习表演的分寸感。”

有台下的影迷问陈数，演员的外形重要还是表演重要？陈数用自己12年职业舞蹈演员的生涯做比喻：只有身材比例合适者才能通过初试，此后还要进行一系列艰苦的训练后才能站在台上，“外形要考虑，但演员能不能驾驭角色契合人物也同等重要。外形和表演合在一起让观众相信这就是我心目中的角色，这才是最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