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二十四节气之一,是进入夏季的第二个节气。《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记载:“四月中,小满者,物致于此小得盈满。”“小满小满,麦粒渐满”老话儿总结得简洁而精辟。

上小学时,当教师的父亲曾教我背二十四节气歌:“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那时候,凭着良好的记忆力,我把节气歌背得滚瓜烂熟,但如今想来,当时只是为背而背,并不理解其中的奥妙,对每个节气的内涵与变化并不关心。上了初中之后,我读的书多了,知道了这看似简单的节气歌其实与人们的生活和农事密切相关,也逐渐喜欢上了惊蛰、清明、谷雨、小满、白露、霜降等这些富有诗意的节气名字。

有一次,我向父亲问起小满节气的含义,父亲告诉我,小满时节的到来,标志着麦子进入灌浆期,籽粒开始鼓涨饱满,到了下一个节气——芒种,麦子就熟透了,可以开镰收割了。我不解地问父亲:“二十四节气中,小暑后面是大暑,小雪后面是大雪,小寒后面是大寒,为何小满后面不是大满,而是芒种呢?”在我心目中一向博学多识的父亲居然被我问住了,他愣怔了一下随即笑了:“孩子,老祖宗这节气歌里的学问多着呢,有些东西我到现在也没琢磨透。不过,我寻思着可能是老祖宗受到‘满招损,谦受益’的影响,嫌太满不好,所以就用芒种代替了大满。”

随着年岁增长,我经历了风雨坎坷,体会了人生百味,渐渐理解了“小满”这两个字的种种妙处。仔细想想,一个人对待人生的态度无非就是三种状态,即不满、小满、大满。出现“不满”的原因不外乎两点:一是真的少,二是并不少,只是欲望大,不能让自己满足。有不满就有抱怨,生活在不满中的人,就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并不幸福。而一个人若是骄傲自满、自以为是,便会“大满”,正所谓“满招损”“月满则亏”,大满以后走下坡路是必然。人生中凡事都不能满,满则招损;但人生又不能不满,不满便是一种遗憾。那该如何呢?不能大满,我们可以“小满”,满而不溢,藏而不露,知足常乐。

小满虽不像冬至、清明等节气那样为人熟知,但它却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节之一,更是人生的最佳状态和最高境界。没有欲望的人生,可能了无新意;欲望过于强烈,又恐贪婪伴随。漫漫人生,我们不要在意过去曾经错过或失去了什么,无须过于期盼将来要得到些什么,只要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掌握一个“小满”的尺度,就会活得朴素、从容、平和,知足感与幸福感就会和我们的生活始终相伴。正如一位农人,经过一番辛苦劳作,虽然收获的粮食不多,但他只要把盛粮食的容器做得小一点,那么装进去就是小满状态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继续往里面装粮食,等快满了再换大一点的容器,就这样,永远保持着“小满即足”的状态。

《 中国城市报 》( 2019年05月20日   第 18 版)